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会主义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周新城
中国人民大学路建京金璎
〖HTH〗二、事件中的复杂因素〖HTF〗〖JP2〗
1956 年的匈牙利事件由10月23日的一场群众性游行正式拉开帷幕。但由于各种复杂的成分掺溶在一起，形势很快急转直下，和平的游行变成武装的暴乱。直到11月4日苏军第二次出兵，才使13天的混乱局面得以控制，结束了匈牙利的这场民族悲剧。〖JP〗〖HTK〗
1 ．人民群众的示威游行〖HTF〗
10 月27日，匈牙利作家协会党组通过决议，要求召开党的特别代表大会。20日，布达佩斯工业大学的学生集会并提出若干要求，他们决定若两周内要求得不到满足将举行示威游行。21日，匈牙利报纸以大量篇幅报导哥穆尔卡当选为波共第一书记的消息，这在匈牙利引起强烈反响。22日，大学生联合会和裴多菲俱乐部分别提出“十六点要求”和“十点要求”，要求进行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的改革，清算拉科西的错误，吸收纳吉进入领导层，维护匈牙利的民族尊严和反对苏联大国主义。大学生们决定次日下午举行声援波兰的游行，并申明他们的要求。但当时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出访南斯拉夫还未回国。
10 月23日晨，格罗率领的党政代表团回到布达佩斯。〖HTH〗面对国内的严重局势他们束手无策，先是严令禁止游行，后来又作出同意游行的决定。这种反复无常的变化并没有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相反却增加了群众对党和政府的嘲笑和不满。同时，他们犯下了一个严重错误，这就是未采取任何防范事态恶化的措施，结果给混在群众队伍中的反革命分子以可乘之机。〖HTF〗
和平的群众游行是从10月23日下午开始的，游行队伍从开始时的几千名大学生很快增加到10多万人。从游行队伍的标语口号和游行者们提出的要求来看，绝大多数人是由于对拉科西错误政策的不满和怀着希望纠正这些错误的心情参加游行的。鉴于纳吉在拉科西执政时期的特殊经历，他自然成为众人崇拜的偶像。另外，参加游行的一些人们也表露出对苏联大国主义的反感，他们挖掉了国旗中央的国徽(因为他们认为这种国旗像苏联的加盟共和国的国旗)，并推倒了斯大林的铸像。
但是，如果由此得出结论说，当时游行的目的是动摇人民政权，反对社会主义，未免过于轻率。〖HTH〗成千上万的游行者是在渴望开始一个新的社会主义时期，他们举着的是“社会主义万岁”的标语，他们要求的是彻底清算拉科西的错误，自然也包括反对斯大林的大国沙文主义。参加游行的绝大多数工人并不想把工厂和矿山重新交给资本家，农民也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土地交还给地主。然而可悲的是，在这些善良的、甚至是忠实的人们的背后，反革命分子也已蠢蠢欲动。〖HTF〗
当晚8时，党的第一书记格罗的广播讲话起到了火上加油的作用，混杂在激愤的游行群众中的反革命分子乘机行动起来，广播电台门前首先发生了武装冲突。
长期以来许多人对究竟谁开的第一枪一直争论不休。事实上，当电台受到袭击时国家权力机关试图以武力进行保卫，这本应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政府都会做的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材料也证明，恰恰是暴动者首先向电台发动了攻击。此后，他们很快袭击并占领了电台、国际电话中心、军工厂、军火库等重要地方，并在一夜之间筑起很多据点。
至于10月23日的武装攻击是否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和周密执行的行动，历史学家们的观点不尽相同。诚然，很难使人相信那些游行示威的组织者和参加者是在预先计划一场“流血的革命”，而事件的突然爆发也使得他们根本无法进行精确和周密的准备。但勿庸置疑，早在此之前国内外反动势力就已加紧了活动，他们甚至秘密筹集过武器。当然，如果没有适当的条件他们的阴谋也许难以实现，可悲的是，恰恰是群众的示威游行为他们提供了良机。武装的反革命分子利用了群众的示威活动和不满情绪，而它又反过来助长了反革命暴乱，甚至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被裹胁进来。〖HTK〗
2. 敌对势力的猖狂进攻〖HTF〗
10 月23日夜，匈牙利劳动人民党中央委员会举行会议，会议认为匈牙利爆发了“反革命事件”，决定宣布戒严令，组织力量进行反击，并请求苏联军队援助。同时也决定将纳吉等人吸收进中央委员会。次日凌晨，苏军坦克开进布达佩斯。〖HTH〗
当时决定迅速动员军队及一切武装力量平息暴乱，无疑是一个正确行动，如果能迅速实施的话，很可能会控制住局势。但是，请求苏联干涉则不能不说是匈牙利领导当时所犯的又一个严重错误。〖HTF〗在当时强烈的反苏情绪下，苏军的介入使矛盾发生了质的转变。布达佩斯的部分军队和警察开始同苏军发生冲突，许多群众也拿起了武器，他们都以为是在为了崇高的民族利益和民族生存而战。国内外反革命势力阴险地利用了这种矛盾，他们挑拨煽动，造谣惑众，并隐藏其后乘机猖狂进攻党和国家的机关，大肆屠杀革命群众和共产党人。关于这场暴动铁托后来有这样的分析：“请别国的军队来教训自己国家的人民，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这个举动结果更进一步激怒了人民，因此，发生了自发的暴动。在这次暴动中，共产党人发现他们自己事与愿违地同各种反动分子站在一起了。反动分子混在这次暴动之中，利用它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这个反对一个集团的正当的反叛和起义变成了一个反对社会主义和反对苏联的全国性暴动。等到反革命分子把局势掌握在他们手中，参加这次反叛队伍的共产党人终于无可奈何地发觉他们参加的斗争不是为了社会主义，而是为了恢复旧制度，他们发觉他们事与愿违地处在这样一种境地之中了。”
铁托的分析客观地指出了当时情况的复杂性。那些仇视社会主义的反革命分子起初还在革命的口号下隐蔽着，但很快就暴露出了真面目：他们肆无忌惮地攻击党和政府的领导机关，占领大量的重要设施和要害部门；他们丧心病狂地打开监狱，释放了9000多名刑事犯和3000多名政治犯，其中许多人都成为暴动的骨干；他们惨无人道地屠杀积极分子和共产党人，布达佩斯市委书记等一大批革命志士惨遭杀害，大约有3000多共产党人被捕关押；他们骇人听闻地实施野蛮兽行和血腥恐怖，许多共产党人甚至年轻士兵被他们砍头、挖心，倒吊在树上。他们甚至拟定了l万多名干部的死亡名单，准备“胜利”之后大开杀戒。〖HTH〗如果说群众的示威游行是为了清算拉科西的错误，如果说同苏军的冲突还可把其说成是为维护民族利益来辩解，那么反革命分子的上述血腥暴行则铁一般地证实了，匈牙利确确实实地爆发了反革命暴乱。〖HTF〗
这些武装暴动者的成分十分复杂，他们中有许多是前霍尔蒂军官、警官、箭十字法西斯党徒，以及形形色色的刑事案犯、流氓分子，其中也有些是青年工人和学生。随着事态的恶性演变，反革命分子和仇视社会主义的犯罪分子越来越占多数。〖HTH〗
武装暴乱得到国际帝国主义集团的公开支持。自由欧洲电台改为昼夜24小时播音，他们不仅从政治上出谋划策，而且还直接给予具体的军事建议。〖HTF〗就连西方的报纸也说：“这个无线电台整天对匈牙利广播，目的在于鼓动听众反对共产主义制度的情绪，这些广播的主题是吹嘘美国的威力和它援助受奴役人民的使命……在暴乱过程中，大概有很多人是响应了‘自由欧洲’电台的号召的。”(1956年11月22日巴黎《世界报》)与此同时，大批武器弹药和军事装备被秘密运进匈牙利，许多武装的匈牙利侨民被派遣到国内参加暴乱。就连西方的报纸也承认：“在匈牙利的流血事件中，有受过训练的匈牙利流亡分子参加，这一点现在已经成为确定无疑的事实。”（1956年11月20日《柏林日报》）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国际帝国主义集团和国内反革命势力内外勾结，形成暴动的骨干力量。〖HTK〗
3 ．党和政府的让步妥协〖HTH〗
面对全国的混乱局面，当时的中央委员会想通过党和政府的人事变动，来表明党已完全同旧的政治路线决裂，借以团结群众，粉碎反革命进攻。但是这一希望落空了。其原因并不是由于这种企图有什么过错，而主要是由于党和政府在事件过程中的一步步退让和妥协，特别是纳吉扮演了可悲的角色。〖HTF〗
10 月24日，纳吉被任命为部长会议主席，他在当日的《告匈牙利人民书》中指出：“和平举行游行的学生中间混进了敌对分子，他们诱骗了许多老实的工人，唆使他们进行反对我们人民民主制度的活动。”10月25日，卡达尔当选为党的第一书记，他在广播讲话中也说：“部分青年在进行一种和平游行，绝大多数参与者都只是希望举行一次平静的游行，可是在几个小时以后，反人民的反革命分子参加了游行队伍。”虽说当时的党政领导都已强调，要想尽办法把反革命武装进攻“镇压下去”，要对那些继续反抗的人采取“法律制裁办法”，但是却没有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政府公布了戒严令，并要求起事者放下武器。但戒严令一再停止执行，放下武器的期限也一再推迟。这种退让使反革命分子有恃无恐，暴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并且蔓延到全国。
纳吉对这场事件性质的看法的转变是最令人费解的事情。这位共产党的政府首脑早在一天前还承认这次事件是反革命，但在10月26日的中央全会上却提议承认它是“民族民主革命”。尽管中央委员会拒绝了这一建议，但却作了进一步退让，同意与暴动者就停火问题进行谈判。然而，所谓的暴动者中的骨干力量不正是那些仇视社会主义的反革命分子吗？
10 月28日，匈党和政府的退让和妥协达到了顶点。党中央机关报《自由人民报》发表题为“忠于真理”的社论，称匈牙利事件为伟大的“民族民主运动”，承认示威者的要求是合理的。匈党中央召开全会，放弃了原来的立场，支持纳吉政府发表声明。声明强调，尽管有坏分子和反革命分子混入，但这几天的事件无疑是一场伟大的民族民主运动。匈党中央同时决定把领导权交给6人组成的主席团，而纳吉的政府声明还提出要取消国家保安局，成立有暴动者参加的新的公安军。30日，纳吉政府进一步宣布取消一党制，重建由各党派参加的联合政府，并促请苏军撤兵。
至此，匈党和政府的步步退让和妥协已在客观上为反革命的全面复辟打通了道路。反革命的暴行达到高潮，他们继续进攻各地党委会，逮捕共产党员和国家保安队员，并且攻占了布达佩斯市党委大楼，屠杀了25名党的干部和保卫人员。他们还逐渐掌握了国家治安机构的领导权。与此同时，各反对党派纷纷建立，一些早被取缔的反动党派又死灰复燃，它们宣布其私有制原则，叫嚷要保持“永久的资产阶级民主”。在久尔市甚至成立了多瑙河民族委员会，并且寻找借口与政府分庭抗礼。
11 月1日，当纳吉政府得知苏军开进匈牙利的消息时，立即作出匈牙利退出华约组织并宣布中立的决定，同时还请求联合国的保护。〖HTH〗尽管纳吉政府一次次丧失原则，但是阴谋颠覆人民民主政权的反动势力对纳吉等人却绝不信任。〖HTF〗被放出狱的红衣主教明曾蒂公开宣布他不拥护新政府，自由欧洲电台为明曾蒂上台大造舆论，一些反动党派甚至举行了支持明曾蒂的集会和游行。这些也许是纳吉绝不想看到的，但它确确实实也是这位共产党的政府首脑为反革命复辟推波助澜的可悲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