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3K〗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谢地坤王喆魏晓萍
“第五届国际马克思大会”(CONGRES MARX INTERNATIONAL V)于2007年10月3~6日在法国巴黎召开。为充分了解国际马克思大会和当前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状况,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专门组团参加了这次大会,加上国内其他一些机构和大学的专家,国内共有20多人参加了本届会议。
一、会议基本情况〖HTF〗
这届大会沿袭了每三年举办一次的传统(自1995年起),由法国左倾杂志《今日马克思》负责组织,大会主席由该杂志的负责人雅克·比代和热拉尔·迪梅尼尔担任。欧洲的一些左倾杂志和组织,如《反潮流、《马克思批判》、《共产主义批判》、“罗萨·卢森堡基金会”、“马克思研究会”等协助组织这届大会。
大约有400多人出席这届大会,除欧洲大陆学者以外,还有南美和亚洲的一些参加者。此外,还有一些大学生旁听了分会。参加这届大会的比较著名的左倾学者有:法国的雅克·比代,热拉尔·迪梅尼尔,德国的沃尔夫冈·豪克,荷兰的米夏埃尔·克拉特,埃及的萨米尔·阿民,日本的平子友长等。英美等地区的学者寥寥无几,其中一些很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学者没有与会,这种情况可能与大会语言采用法语有关。
大会开幕式在巴黎索邦大学的圆形剧场举行,其余的会议和讨论均在巴黎第十大学哲学系所在的教学楼举办。大会一共设有11个分会,分别是:文化,法律,生态,经济,女权主义研究,马克思主义研究,历史,哲学,政治学,社会主义,社会学。会议根据提交的论文,在一些分会下又设有不同题目的专场讨论会。
大会是由单纯的学术团体组织的,得到的资助比较少。在开会期间,由于有些原先预定发言的人没到,经常出现临时更换发言人的情况。但是,各个分会场的气氛相当活跃,讨论也很热烈,与会者私下交流也比较多。大会没有闭幕式,也不提供发言材料,所有相关内容都挂在会议的网站上。
二、会议主要论题〖HTF〗
本届大会的主题是“另一种全球主义/反对资本主义”,涉及的内容相当广泛。笔者主要参加了马克思主义和哲学这两个分会的活动。以下是这两个分会的主要发言题目。
(一)马克思主义研究
主题A:马克思主义的遗产与现实性〖HTF〗
〖HTK〗*当今出版的马克思著作:MEGA, GEME(1)〖HTF〗
·劳动个体和组织
·马克思和恩格斯著作的翻译及连续电子版
·在相关背景下对哥达纲领的评论
·关于《资本论》价值理论的解释及22年的论战
·MEGA的庞大计划:我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HTK〗*马克思主义的经典作品〖HTF〗
·A.桑切斯和E.珀利瓦尔的社会哲学
·A. 桑切斯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
·W.本雅明作品中的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
·通向马克思主义的另一条意大利道路
〖HTK〗*马克思,哲学与实践〖HTF〗
·马克思著作中的哲学与实践
·马克思著作中个人形象的发展与确认
·马克思主义,实证主义与法律理论:帕苏刊尼斯(Pasukanis)与凯尔森(Kelsen)
·科学的方法:逻辑学与辩证法的描述
〖HTK〗*罗莎·卢森堡〖HTF〗
·面对第二国际修正主义的马克思主义
·罗莎·卢森堡——一位鲜为人知的经济家
〖HTK〗*现代马克思〖HTF〗
·左翼自由意志论(libertarisme)的马克思主义解释
·从哲学中走出——青年马克思“本体论唯物主义”的梗概
·关于《资本论》的解释与重建阿尔都塞之后的方法
·阿尔都塞作品中“偶然唯物主义”的思想
·阅读资本论:阿尔都塞与政治转折的僵局
·马克思著作中资本的概念与黑格尔著作中绝对的概念—— 一个假设:走向后资产阶级与后无产阶级的资本主义
〖HTK〗主题B:卢卡奇讨论会〖HTF〗
·卢卡奇《本体论》中“观念”的概念
·马克思、卢卡奇和社会阶级
·卢卡奇最后审美观中的艺术作品的本体论地位
·个人与属之间的关系:卢卡奇对“社会存在本体论序言”的思考
·卢卡奇社会存在本体论中的异化概念
〖HTH〗(二)哲学〖HTK〗
* 第一部分,马克思与同时代人〖HTF〗
·福柯与马克思
·马克思与拉康:德勒泽和古阿塔利(Guattari)的有欲望的机器(关于反俄狄浦斯与千高原)
·德勒泽和古阿塔利著作中的从《原始国家》(Urstaat)的假设到国家的批判
·雅克·比代的马克思主义重建中的马克思的威胁:一个超结构理论的方法
〖HTK〗* 第二部分,共和主义与经济〖HTF〗
·意见的影响:新共和主义计划中标准的构成与社会调整
·市场共产主义中的新共和主义的防守
·公民资格与所有制:私有制的新共和主义的概念
〖HTK〗* 第三部分,另一种马克思主义〖HTF〗
围绕雅克·比代与热拉尔·迪梅尼尔的《对于另一个世界的另一种马克思主义》一书的讨论
〖HTK〗* 第四部分,批判理论与西方马克思主义〖HTF〗
·巨大的钟表滴答声——《资本论》的节奏
·作为批判理论的马克思主义
·批判理论,一个引起混乱的思想
·关于B.比德(Peter)的公共空间观念
·敌对的公共空间——关于O.内格特(Negt)和A.克鲁格(Kluge)著作的法语出版物
·公民的反抗与阶级斗争——批判理论的当前讨论
〖HTK〗*第五 部分,马克思,哲学家〖HTF〗
·马克思的现实性
·霍克海默与马克思
·作为生活创作的实践——关于青年马克思的哲学
·马克思思想中的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的要素
〖HTK〗* 第六部分与第七部分,见《资本论》1与2的讨论会:《资本论》的哲学〖HTF〗
第六部分和第七部分讨论的是《资本论》,这是与经济学交叉进行的,所以这两个部分的讨论既属于经济分会,又属于哲学分会。这方面的讨论主要围绕《资本论》第一卷第1-7章,并且被列入到2008年世界哲学大会的一个专门论坛,涉及的问题有:资本的概念,今天如何阅读《资本论》,商品的社会契约与马克思主义的货币组成,马克思与古典马克思主义的错误,拜物教与抽象的概念,资本的幻影等。
〖HTK〗* 第八部分,唯物主义,自然主义〖HTF〗
·政治生态学是“反动的”吗——工艺选择的焦点问题
·我们能够将唯物主义简化为自然主义吗
·萨特,自然与虚无—— 一个辩证法的困难
如果说在马克思主义和哲学两个分会还具有很浓厚的基本理论探索和马恩版本学的研究的话,那么,在法律、生态、经济、政治学、社会主义等分会场,这届大会又表现出十分强烈的时代色彩,涉及当今世界、尤其是欧洲大陆和法国当下遇到的诸多实践问题,比如,美国霸权主义的危机及世界主义运动,前苏东社会主义国家改革的回顾,全球化意识形态的陷阱,社会主义与民族运动,欧洲社会—经济中的冲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在世界霸权的再生中的角色,全球商品链或者剩余价值的全球生产,欧洲民主的崛起和反对拉美普遍贫困的斗争,欧洲社会新秩序的同质与异质,法国伊斯兰教徒合法表现的斗争强度及斗争结果的思考,关于欧洲极右派对政治危机的应用,意大利左派的统一与重建,欧洲一体化的影响,资本主义全球化对巴西1990年至2005年工资关系和剥削带来的冲击,拉美的反抗运动,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这届大会还设有拉美和亚洲(中国和日本)专场,集中讨论相关国家和地区的社会现实问题。〖HTH〗大多数与会者都密切关注中国当代经济、政治和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HTF〗对一些理论和现实问题提出了质疑,如私有制企业及与之相关的所有制问题,工会的政治地位和社会作用,“新无产阶级”(即农民工)的社会保障,充分就业、医疗保险,等等。有些著名学者对中国的发展也提出了一些看法,如豪格认为,中国太考虑现实利益,缺少理念(ideal)。阿明则认为,中国与东南亚国家一样,不属于最不发达国家,而是属于后发展的国家,中国已经不代表最受剥削和压迫的南方贫穷国家的利益。这些西方学者的提问和质疑都表明:有些西方学者,甚至左倾学者对中国国情理解不够,有时是带着有色眼睛来看中国的;另一方面,我们在对外宣传方面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在众多的与会者中,既有活跃在各个大学和学术机构的学者,也有一些持左倾思想的其他阶层人士,但他们的政治立场和态度并不相同。总的说来,他们理解的马克思主义与我们所坚持的马克思主义不一样,除去那些专门从事马恩著作版本学研究的学者以外,很多人对马克思主义附加了他们自己的东西,并且力图与当代的一些思想大家进行比较,并由此去尝试对现实世界的现实问题的解释。
这方面最为引人注意的,就是本届大会两位主席雅克·比代和热拉尔·迪梅尼尔最新推出的专著《另一种马克思主义——关于另一个世界的另一种马克思主义》。前者是哲学家,后者是经济学家,都是在世界范围有一定影响的左倾学者。关于这本书的宗旨,他们自己说得很清楚:“面对同意与屈从的言语,我们曾经想写一本战斗的书。不是一个乌托邦,而是对于始于世纪之初的大范围斗争的贡献。”他们试图“重建”马克思主义,在他们看来,“马克思曾经想象20世纪伟大的乌托邦。抛开许多失败不谈,这里,作者们试图指出马克思的挑战并试图在更牢固的基础上重建结构。这一彻底的理论的起草同时融入了哲学、经济学、历史和社会学,并按照传统在各学科之间要把知识的方方面面和所有要求联系起来。”至于他们所说的另一种马克思主义和另一个世界,其本质特征就是:“现代社会由两种社会力量控制,一种与资本的私有制结合,另一种与政治组织和文化框架的能力结合。一项得人心的政策必须以与第二种力量的结合来消灭第一种力量为前提。但是,为了废除一切特权,对于获得自由的彻底交替和无阶级社会的战斗理应同时在这两条战线进行。”“新自由主义完成了根据帝国主义等级制度来安排的国家——民族体制的形成。而一个新的逻辑——在孕育中的资本主义国家——世界逻辑逐渐与之紧密联系。在此背景下,出现了全球范围内的阶级斗争、人民斗争和种族斗争之间的紧密结合。”很显然,雅克·比代比先前又有了变化,先前他虽然相信“马克思主义凭其对于自由、平等、理性的主张,严肃地对待现代社会”,但他又认为,“没有人能够去讲授如何成为一个哲学家,或者如何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所以我放弃对这一问题进行论述的打算。”(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报告·2007,复旦大学哲学学院编,人民出版社,第265和266页)这一次他在与我们的交谈中则说,他主要是从学理上来讨论马克思主义,虽然在实际上他不是那么激进。现在,这本书的作者不仅对新自由主义及其实践表达不满和反抗,而且更是鼓足勇气地要重新建构马克思主义,要把哲学、经济学、历史和社会学等学科知识统统融入到这种重建工作之中,以此“对始于世纪之初的大范围斗争作出贡献”。应当承认,像雅克·比代这样一些国外马克思主义者的工作对我们建设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确实有一定的参考意义,尤其是他们这种打破学科跨分,以理念为主导,注重学说建立的创新思路,是有启发作用的。
〖HTH〗三、几点思考及相关建议〖HTF〗
参加这届国际马克思大会,使我们深深感到,苏东剧变之后,国外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并没有就此沉寂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国外马克思主义又有了新变化、新发展。特别是在“9·11”事件以后,随着美国等西方国家对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入侵和新自由主义政策在世界范围的推行,国外马克思主义积极开展对新帝国现象、新自由主义、资本全球化、宗教冲突、民族主义、恐怖主义、社会主义、后共产主义以及劳资矛盾与阶级对立、女权主义、社会正义、话语霸权等问题的研究,产生了许多派别和倾向的“马克思主义”,如马克思学,后马克思主义,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市场社会主义,新马克思主义文化批判,马克思恩格斯文献学研究等。最近几年,国外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不断有新著作、新杂志问世,而且各种学术活动频繁举行,仅仅在2006年就召开了上百场马克思主义讨论会。一些左倾学者的著作在西方主流世界中也产生了一定影响,如哈贝马斯,霍耐特、柯亨、大卫·哈维、雅克·比代、齐泽克、拉克劳等。此外,随着拉美左派的崛起,拉美地区左翼理论家的著作也引起人们的关注。这届大会设立拉美和中国专场,表明这两个地区的社会主义实践也已经成为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关注对象。
为了建立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马克思主义”,我们有必要借鉴国外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成果。但是,实际情况则与我们的期望可能有一定差距,比如,我们对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关注不够,除去对英美法德等一些西方发达国家的左倾理论家的著作有些认识以外,对其他国家的马克思主义研究缺少认识。这里一个最明显的例证是,尽管我们参会的几人会英德法等多种语言,但我们看到会议材料中新出现的一些专有名词却不知何义,如“le zapatisme”,“politiciste”,“virtualization”等,甚至对于会议主题“Altermondialisme”(另一种全球主义)一开始也没有理解准确。我们对西班牙、葡萄牙、东欧、拉美和非洲的一些左派活动及其思想也知之甚少。
〖HTH〗有鉴于此,我们提出如下建议:
1.加强对国外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加强与国外左倾学者的联系和交流。〖HTF〗不要只关注一些发达国家的马克思主义研究,更不要只是关注这些国家的马克思主义研究的的部分派别和人物,而是要全面了解,多方联系和交流,以达到全面、深刻把握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目的。〖HTH〗
2.有目的地组织翻译一批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著作,这些著作应当是有代表性的,而且是产生了一定影响的。〖HTF〗这方面不仅要注意那些研究马恩著作版本学的当代成果,而且也要有选择地翻译那些研究现实问题的著作;不仅要注重翻译英语世界的著作,也要翻译其他语言的著作。这样,才能更好地服务于我们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研究和社会主义的建设实践。〖HTH〗
3.重视对有关国际交流活动的管理。〖HTF〗目前,有的学者参加国际会议随意性太大,他们在国际会议上宣读的论文,有些质量低、选题差,回答问题往往也不到位,甚至少数学者的外语水平都无法宣读论文。虽然这是学者的个人行为,但这也从一个方面反映了我们的学者素质有待提高,这方面的管理有待加强。有关方面应当选派政治强、素质高、业务精,外语好的学者参加此类会议,多从正面介绍我们改革开发取得的成果,从而弥补我们在对外宣传方面的不足。〖LM〗〖KH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