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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爆发金融危机的深刻背景和制度根源
作者: 2010-06-12 16:22:00 来源:世界社会主义研究2009年第7期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会主义研究中心常务理事、
学部主席团秘书长、研究员 何秉孟
一、充分关注、深入研究当前这场肇始于美国又席卷全球的严重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
目前这场危机的策源地、肇始地是当代头号帝国主义国家——美国。 自2006年美国的房地产泡沫破灭,到2007年发生所谓次贷危机实为金融危机,再到2008年爆发全面的经济危机,本质上是21世纪初,即2001年美国发生的经济衰退的持续、深化与发展。 也就是说,就美国而言,这场危机从本世纪初至今,已持续了将近10年。自2008年开始,美国的金融危机、经济危机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至全世界: 全球金融机构接二连三破产,股市纷纷暴跌,各类公司、企业也大量破产或倒闭,成千万、上亿的工人失去工作岗位,全球贸易量急剧萎缩,各国实体经济先后陷入深度衰退或增速显著减缓,给全球造成的经济损失估计将达数万亿甚至10多万亿美元,且至今仍不见底。可见,这是一场近百年来最为严重的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是21世纪人类历史上的一件大事。
这场严重的金融危机、经济危机,对于我们社会科学工作者来说,具有二重性:一方面,这场危机将造成人类社会生产力的巨大破坏,数以亿计的劳动者将丢掉工作、丢掉饭碗,陷入更严重的贫困之中,这对于人类社会的发展而言是一场灾难,因此是坏事。另一方面,这场危机暴露了当代资本主义特别是美国为代表的国际金融垄断资本主义制度的腐朽性,以及国际金融垄断资本的理论体系——新自由主义的反动性,这对于我们研究和认识当代资本主义,是一部难得的厚重之书。充分利用好这一教材,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科学揭示当代资本主义的腐朽性,有助于人们抵制以鼓吹“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和全球一体化”为核心内容的新自由主义,坚定走邓小平同志开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决心。
历史经验反复证明,马克思主义理论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但要掌握群众,光有理论灌输不行,理论只有与历史史实相结合,才更具说服力。比如,在如何对待新自由主义的问题上,我们同某位权威“主流”经济学家争论了好几年,他是反对批判新自由主义的,并在不同场合宣扬新自由主义所鼓吹的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那一套,但最近他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已发生微妙变化,如他最近发表的《继续深化改革应坚持的几个原则》一文,就不再提“市场化改革”原则而改提“市场取向改革”的原则了。 “市场化” 原则与“市场取向”原则,有着原则区别:所谓“化”者,“彻里彻外”之谓,即经济和社会运作完全交由“市场法则”,政府不必作任何干预,故“市场化”乃“市场原教旨主义”、“自由放任市场”之中国称谓。而“市场取向”原则,则是注重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方面的基础性作用,但不放弃政府计划的指导作用,不放弃政府的宏观调控作为。 这位先生放弃“市场化” 而采“市场取向”,当然是认识上的一大进步。他的这种观点的转变,首先同其追求完美、勇于修正错误的品德不可分,其次恐怕同美国发生的这场严重金融、经济危机宣告了“自由放任市场原则”即“市场化”经济理论和经济政策彻底破产这个严酷事实有关。这一事例再次提醒我们:对于有些人群、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根基不很深厚的人而言,有时抽象的理论灌输,效果往往不及直观的事实教育好。社会科学工作者、理论工作者的责任,就是要善于把握时机,从理论与实践或事实教育的结合上,去解疑释惑、说服群众。
当前爆发自美国的这场金融、经济危机,为我们从马克思主义原理与实践的结合上揭露当代资本主义制度的腐朽性和新自由主义的反动性,宣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提供了难得的绝好机遇。 不仅仅是从事经济学研究的学者,从事哲学、科学社会主义乃至政治学、社会学研究的学者,都应关注、研究这场危机,为真正的理论创新而不是拾西方经济学的牙慧,做出应有贡献。
二、把揭示美国爆发金融危机、经济危机的深层次制度根源作为研究重点
美国这场金融、经济危机之所以发生,之所以持续近10年不仅无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以致酿成近百年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有着深刻的制度根源,是美国国际金融垄断资本主义制度病入膏肓的表现。 根据马克思《资本论》阐发的基本原理,资本主义所以会发生周期性经济危机,是由其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这一基本矛盾,以及由此派生的各个企业内部生产的有计划同整个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社会生产能力的持续增长同社会消费能力不足(劳动者相对贫困)这样两对主要矛盾所决定。从一般意义上讲,对当前这场肇始于美国、迅速波及全球的严重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的发生原因作上述归纳当然是不错的。但这种阐释似乎还不够。因为, 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特别是美国资本主义制度经过近一个半世纪的发展、演变,较之《资本论》所分析研究的资本主义已具有了诸多新特点。
以近30年发生的演变为例,20世纪70年代,资本主义经济在经历了长达10年之久的“滞胀”之后, 世界上发生了三件对后来的人类社会的发展颇具影响力的大事:一是信息技术和网络技术的发明与广泛应用。二是以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尤其是金融自由化)和全球一体化这“四化”为核心内容的新自由主义理论,逐步取代凯恩斯主义而成为美英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主流经济学理论,至上世纪90年代初,以“华盛顿共识”的出笼为标志,新自由主义最终蜕变为美国国际金融寡头集团的意识形态和政策。三是布雷顿森林国际货币金融体系的崩溃,取而代之的是要求汇率形成机制“市场化”、资本流动乃至资本运作“自由化”,加上美元霸主为主要内容的当代国际货币金融体系的形成。信息技术和网络技术的发明与广泛应用,为国际金融垄断资本的全球扩张以及金融的虚拟化和病态膨胀提供了技术支撑;新自由主义则成为国际金融垄断资本向全球扩张及其制度安排的理论依据;当代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为美国国际金融垄断资本全球扩张提供了最重要的杠杆或平台。 这三者的结合,推动美国为代表的发达资本主义由国家垄断向国际垄断过渡,进一步加剧了资本主义制度所固有的基本矛盾及其它各种矛盾。 其基本特征是:为追求利润最大化,在这30年间,资本进一步向美国少数国际金融寡头集中;美国经济加速金融化,逐步完成了由“圈地”向直接“圈钱”的演化;实体经济则日益空心化,金融极度虚拟化、泡沫化;形形色色的金融巨鳄打着“金融创新”的旗帜,在资本市场、金融市场上演了一幕幕“圈钱”闹剧,将全球股市、证券市场变成了大赌场,将上市包装、证券包装变成了骗术“大作秀”。 正是在这一幕幕“圈钱”大比拼过程中,孵化出了一批又一批麦道夫、斯坦福之流的超级欺诈骗子,以及类似专事“出卖灵魂”(穆迪高管:“我们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同金融巨鳄们沆瀣一气、将大批“有毒债券”贴上“优质”、“3A”标记去坑蒙全球投资者的穆迪之流的所谓金融市场看门人机构……。这一切,应该是进入21世纪伊始,美国经济即陷入衰退,最终爆发金融危机的深刻背景。
从上述背景我们可以看到,美国当前爆发金融危机和全面经济危机的原因,不能仅仅从运作层面或技术操作层面去寻找。如果仅就经济的运作而言,美国人应该是“高手”了,因为他们在“市场”这个“天地”里已经摔打了几百年,市场运作经验自然是高明的。然而,自本世纪初美国经济陷入衰退后,美国各界在运作层面找原因已近十年,其间相应地出台了各种各样的治理措施(当然也是在运作层面),均不奏效。这表明,美国人并没找到病根,以至药不对症。现在国内有些学者研究、分析美国发生金融危机的原因,仅仅停留在运作层面,这不过是在重复美国人的习惯性动作——“隔靴搔痒”。
还有的人在“信心”上大做文章,好像美国所以发生持续近十年的经济衰退和金融、经济危机,是因为投资者和消费者没有信心;而要走出危机,关键在于增强投资者和消费者的信心,我国有一家权威报纸甚至刊出“美国经济:需要信心,更要耐心”大幅标题的新闻述评。当然,有信心总比没信心好,但无论如何,在这个问题上信心不可能决定一切。我们不能陷入“唯意志论”的泥潭。“信心”并不是说应当有就能够有的。归根到底,“信心”属于精神层面的东西,必须有物质的东西为基础。近几十年来,当美国在新自由主义的蹂躏下,借口“效率” 牺牲公平,广大劳动者深陷贫困,长期以来只能靠借贷去消费;现在金融危机、经济危机从天而降,他们又时刻面临失业的威胁。面对囊中羞涩的广大消费者,谈论什么消费“信心”,简直近乎残忍。至于投资者的“信心”,只能来自于投资回报预期。而美国金融体系已经腐烂,信誉丧失殆尽,在此背景下,凡头脑健康者都会对投资美国望而却步。
其实,近十年来,美国的金融寡头及其“看门人”也未偿不是在提振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方面做文章。笔者曾在2002年发表《美国治理经济衰退措施为何不灵》一文,其中指出美国政府治理衰退“综合起来看,也无非就是‘三板斧’——降息、提气、战争”。所谓“提气”,“即运用各种手段,包括发布经过包装的误导经济信息,以图稳定、提升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近十年的实践已经证明:这一招不灵。也就是说, 美国出现的金融问题和经济问题,绝不仅仅甚至主要不是“信心”缺失问题。要真正揭示美国爆发金融危机、全面经济危机的原因,必须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去解剖美国的经济社会制度。
三、准确判断国际金融、经济危机对我国造成冲击的程度,提出科学应对措施
由于处在开放的环境下,此次国际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对我形成巨大冲击。准确了解我国经济遭受冲击的领域、受冲击的程度,以及遭受严重冲击的原因,是正确应对的前提。笔者认为,这种冲击主要反映在三个领域:〖HTK〗
1.首当其冲的是金融领域,尤其是资本市场,股市、基金损失惨重。 进入新世纪后, 特别是从2005年以来,随着所谓金融体制改革的启动,我国股市出现“过山车” 现象——大起大落。2007年9月,上证指数达到6124点的高位;此后开始狂泻,仅一年时间,即到2008年底就跌落到1700点以下,下挫近70%。有学者测算,此次中国股市暴跌,A股总市值的70%即约20万亿人民币被蒸发,成千上万的股民和基民蒙受重大损失,最惨的是众多离退休老人将备养老之需的积蓄投入股市,结果被席卷一空。毫不夸张地说,我国股市也即资本市场遭受的损失之惨重,全球数一数二。〖HTK〗
2.外汇储备面临巨大风险。 截至2008年,我国外汇储备1.95万亿美元。目前存在的最大问题是,外汇结构严重失衡,仅美国债券和美国各种证券占的比重就超过50%,如果加上现钞美元,已达到70%左右;外汇储备中,有将近5000亿美元的美国有毒证券如房利美、房地美等的证券,已经在此次美国爆发的金融危机中蒙失重大损失。 且不止如此:为拯救近乎破产的美国金融系统,美国政府斥数以万亿计的美元救援垂死中的金融大鳄,使本已高悬的美国政府财政赤字进一步飚升。如此巨额财政赤字靠谁买单?当然不能靠华尔街那一帮濒临破产的金融大鳄,美国广大民众近几十年来,在新自由主义“效率优先牺牲公平” 的“市场化”原则践踏下,早已贫困不堪,买单的余力有限;唯一的或主要的出路就是转嫁负担,让世界人民给美国买单。办法是,利用美元的霸主地位,开足马力疯狂印制美元。3月18日,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决定,近期动用1万多亿美元购买国债和抵押贷款相关债券,其中8500亿美元用于购买房产抵押债券及机构债券,3000亿美元用于购买长期国债。对此舆论认为,美联储本质上是在通过“印钞票”来增加信贷供给量。甚至连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也坦承,在美元已失去降息空间时,只能充分发挥“印钞机”的功能,向市场注入流动性以刺激经济复苏。这既反映出美国当前这场金融、经济危机的严重性,也暴露出美国政府转嫁危机的罪恶用心。 美国如此作为的后果,必然是美元的大幅度贬值。由此可以推断,我国外汇储备中的美元、美国国债和美国各类证券储备,将面临更大的风险。〖HTK〗
3.外向型的实体经济处境艰难。 我国改革开放之初,由于缺少资金、技术以及现代企业管理经验,实行外向型发展战略,大力引进“三资”企业,既取得巨大成绩,拉动GDP快速增长,创造了一大批就业岗位等,同时也积累下诸多问题,其中最主要的是导致我国经济对外依存度过高。 近年,外贸进出口总额占我国GDP的比重超过60%,仅出口额占GDP的比重即高达近40%,比重高出美欧日等国家的1倍多,表明国内经济的增长严重依赖出口增长拉动;国外经济环境一旦出现动荡,国内经济马上就会波动。当前国际发生金融、经济危机,我国实体经济受冲击最大的就是三资企业和加工出口企业,特别是其中技术含量低的企业。其直接后果是,不仅使GDP增长速度减缓,还会因一批外向型企业的关闭而丧失2000万~3000万个就业岗位,意味着数以千万计人的失业。
此外, 房地产业也面临冲击的巨大风险。 同股市类似,在刚刚过去的两三年里,房价疯涨至虚高,泡沫已现,从2008年开始,房屋销售量下降近一半,楼市面临巨大威胁。如果前几年涌入楼市的国外投机资金一旦大规模撤逃,楼市将可能崩盘。届时不免有房产商破产,导致银行呆帐、坏帐急升而使银行系统陷入困境。
这种困局或危局的形成,既有客观原因也有主观原因。从客观上看,美国的金融危机迅速波及全球,国际经济环境的急剧恶化必然会对我国形成冲击;从主观上看,国内有些领域遭受的冲击之所以特别严重(如资本市场以及潜在的危险领域楼市),同我们对资本流动尤其是对国际短期投机资本的监管缺失有关。2004年、2005年前后,美国政府对我一再施压,迫人民币升值。在人民币升值的预期下,美国形形色色的投机基金纷纷涌入我国,首先是炒汇套利,继而进入股市、楼市哄抬股价、房价,获取暴利后即撤离,导致我股市、楼市剧烈波动。 正是在新自由主义金融自由化的影响下,有关方面推进金融体系改革出现重大偏差,几乎放弃了金融监管。这是我国改革开放30年来最为惨痛的教训。
我国的改革开放是一场深刻的革命,其间出现失误不可避免,所以要“摸着石头过河”,边改革,边反思,总结经验教训,以利改革健康发展。 关键在于,要正视问题,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所谓反思,目的也在于此。 当前遭遇近百年来最严重的全球性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对中国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让我们科学地总结经验,集全党、全国人民之智慧,正确应对挑战,共克时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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